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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中的情诗

《火车中的情诗》
作者:木心

冬季一月
从佩鲁迦搭火车
到西西里、巴勒莫
那青年坐在我对面
他是假期来罗马会女友的
双方的父母都反对这个交往
他掏出自己写的情诗念给我听
我赞赏,我说:罗密欧与朱丽叶
爱才是生命,然后生命才能爱
我想莎士比亚的原意如此
他点点头,小声道:我要对她说的


汪曾祺曾如此写道:
人生如梦 我投入的却是真情
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倘若不能认真的爱,怕也很难勇敢的活
不像拜伦的诗中,总充斥着给我给我给我
就像是蚂蝗的三个女儿
不,不是这样的
爱是给予,不是索取

我对他说,
相思是篇冗长的腹稿
发表出来却很短。
他点点头,小声道:我要对她说的

伊斯坦堡

依舊是木心的詩

《伊斯坦堡》
作者:木心

深秋薄暮的伊斯坦堡
路人穿着黯淡的厚外套
凡事到了回憶的時候
真實的像假的一樣

緣故的拜佔庭無足爲奇
奧圖曼帝君也面熟陌生
一頭撞進愛國主義的懷抱裏
零零落落的卻是歐化的物質文明

石板街道,老木屋,夤夜失火的船
廢棄的港口,野狗,垃圾,街車
女眷幽閨,奴隸市場負重的人駝
禁酒的戒令,回教託鉢僧客棧
紀德、芮爾瓦、戈蒂葉、福樓拜
他們才是伊斯坦堡的舊情人
阿麥特·拉辛說,他說
一個地方的風景,在於它的傷感


拜佔庭帝國是一個耐人尋味的話題。

君士坦丁大帝頒布《米蘭敕令》,信仰基督教在東羅馬帝國不再是一件受逼迫的事情。在君士坦丁的支持下,召開了第一次尼西亞大公會議,也由於拜佔庭皇帝的保護,東方教會在1054大分裂之後依然原汁原味的保持着教會的傳統,總想何時可去瞻仰一番。

西羅馬帝國解體以後,拜佔庭帝國又屹立了一千年。很難想想這一千年會發生多少的變化,也很難想象一個政權如何存在長達一千年之久。更具諷刺意味的是,拜佔庭的滅亡並非由於東方或是北的蠻族入侵,而是死在他主內的弟兄,羅馬天主教會十字軍的塗戮之下。

如今,那個維護信仰的帝國已經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穆斯林國家。

论悲伤

《论悲伤》
作者:木心

不过我所说的悲伤
和别人所说的悲伤是两样的

注:选自《云雀叫了一整天》


你的悲伤和我的悲伤是两样的。

年轻的时候总会想同别人“交心”,期待能有更深层次的交流,走进别人内心世界总是会带来些许满足感。看到弟兄姊妹遇到难处的时,也会主动的“关心”,“探访”,会尝试假模假样做些辅导。

后来,越来越多接触基督徒辅导相关的书以后,就不愿再尝试深层次的交谈,甚至会刻意避免话题触及心灵深处的问题。我会建议其向牧者寻求帮助,而非我。

灵魂是极其贵重的,生病时应该寻求真正的医者。

手头正好有纪伯伦的诗集,也论及了相关的话题。


《先知·论悲欢》
作者:纪伯伦

一个妇人说:请给我们谈谈悲伤与欢乐吧。
穆斯塔法说:
你们的换了,正是你们接去面具的悲伤。
供你汲取欢乐的井,常常充满着你们的泪水。
事情怎会不如此呢?
悲伤在你们心中刻的痕迹愈深,你们能容纳的欢乐便愈多。
你们盛酒的杯子,不就是层在陶工的窑中烧的那只杯子吗?
使你们心神愉悦的那把琴,不是刀刻的那把木头吗?
当你沉浸在欢乐之中时,深究你的内心深处,就会发现曾是你悲伤源泉的,实际上是你的欢乐所在。
当你沉浸在悲伤之中时,重新审视你的心境,就会发现曾是你欢乐源泉的,实际上又成你悲伤所在。


但祂应许说,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诗篇126:5)

我久居在德国

最近買的幾本詩集到了,讀着木心的詩,想起了許多往事,所以也算給公衆號除除草罷。

《德國》
作者:木心

我久住在德國
爲什麼而久住在德國

德國東鄰波蘭、捷克
南接奧地利、瑞士
西界法國、荷蘭、比利時、盧森堡
北與丹麥相連

我久住在德國
爲什麼而離開德國

法國朋友說
「當一個地方與你太像了的時候
這個地方對你不再有益」

德國與我太像了
啤酒比礦泉還便宜
Pilsner Schwarzbiere
別喝過頭
在德國,慕尼黑
醉態是醜態

我的鋼琴牧師
有很多外國朋友
我問「哪國人最好」
她想也不想地想了一下說
「要戀愛嘛,那是德國人
熱情,忠誠」


有記憶的日子裏總是在搬家。

不停地不停地從城市的這個角落遷移到那個角落,不論哪裏都很少停留。十八歲離開故鄉的時候,粗略的數算過在我記憶裏居住的地方換了五六個,似乎並沒有在哪一個地方居住超過三年——所以似乎我和哪裏的人都不像。

在我的印象裏,「家」總是一個抽象的存在:我搜尋整個記憶,並不能找到任何的一個符號或物體來具化這個概念。所以我大概並不留戀「家」,對故鄉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反倒在大學假期的時候,每每回「家」,總會帶來許多物是人非的感慨。我如陌生人一般遊離在故鄉和他鄉,熟悉的地方變得陌生,如今陌生的地方卻並不熟悉。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會對此抱撼,總覺得似乎失去了很多的東西。同一位弟兄交流時,也曾提說「那些自小成長與主日學的孩子似乎會缺失很多世俗者的迷惘」,他並未認同,反道「爲何要讓他們也經歷諸多痛苦和掙扎?」嗯,似乎並不需要。每個人的經歷和過往都是獨特、並且唯一,相互比較總會陷入無盡的遺憾和失落之中。

失去頗多,收獲頗多,改變頗多。

「哪個地方都與我不像
哪個地方都能讓我收益」

Anyway,現在的我是上帝所要我在此刻成爲的我。

Jonah L.

20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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