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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至今犹在等候

《我至今犹在等候》
作者:木心

驿马车行业中
特快马车的出现
使时间再度缩短
当年,能与驿马车争锋的
便是邮便马车
车上除了邮件也载旅客
此外,还享有特权
任何车马挡道,必须让路
车掌兼保镖
佩戴枪支,以卫护邮件和旅客

   我所等候的就是这样送来的一封信

今天心情很糟。

白天审校了一篇论文的清样,审校完以后就开始为这篇论文做封面图设计。不停的翻文献,查之前画的图,始终没有找到让人满意的配色方案。一句“底色不能为白色”着实让我苦闷到晚上,画完以后却觉得怎么排序都不合适。眼看着截稿日期马上要到,心里又开始埋怨起自己的拖延。

在事情越来越多的年纪,基本每天都在为各种事情忙碌和焦躁:忙着写论文,忙着做实验,忙着看文献,忙着助教,忙着写报告,忙着各种事情——除了静下心来学习。晚上走在寂静的校园时,也不禁会思考起自己的生活。其实,现在所有的事情并不可能占据我所有的时间,甚至,如今事务的双倍也不能把我的时间占满。只是自己并没有学会如何协调眼前的事务,更重要的肇因是自己的拖延。

就像今天文章的封面图,收到邮件是九天之前的9.20号,我本应该有充足的时间构思这个设计,也因该有重组的时间同别人交流及修改自己的想法。只是,转眼之间,就不知道这九天流到了哪里。

每天都过得很快。就像特快马车出现以后,连收信的时间都变得很短。就像现在,给人发了消息以后,就迫切的期待着对方的回复。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过去了,就好象过去了许多年。在这样的节奏里,语速变得很快,工作变得很快,生活变得很快,以致于,记忆也消逝的很快。

快速便捷的沟通方式降低了沟通的成本。渐渐的,讲事情变成了沟通,传递信息取代了交流,所有的对话都不自觉地带上了目的,所有的言辞都开始变得廉价。失去了护卫的邮件同一片薄纸并无两样;不被会意的情话也只能沦为戏笑。

太快了。快的来不及认真的对待每件事情,来不及认认真真的为喜欢的人祷告,也来不及审慎上帝的美意。几个月前把自己的签名改成了truely my soul waiteth upon thou.想让自己的急躁的心静下来。却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在快节奏的生活里,眼花缭乱的事情让人应接不暇。

一直在追赶着什么,跑啊跑啊的,或许我跑得太快了,让祝福追不上我的步伐。

木心说,那封邮件持枪佩剑所向披靡的送到了目的地。上帝的礼物也会是这样罢。日记里写下的早已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四个月,并不算长,八十天,其实很短。在一生的年岁里,这些日子不过是漾起的一小朵涟漪,转瞬即逝。

那封信终究会送到。乘着邮便马车,被车掌兼保镖护卫,一路无人可挡的,不急不徐地送到旅人手中。

嗯,车掌总是不急不徐。

离开的时候,师妹送我一个芒果,香气和着晚风沁入心脾。

好吃

《好吃》
作者:木心

早晨扒了两碗稀饭
道十点钟下课
肚子饿的咕噜噜
派听差去校门口买侉饼
加一个铜元麻油辣酱醋
蘸着吃的又香又辣又酸
比山珍海味还鲜美点饥
实在特别好吃
未必出于饿极了的缘故吧


晚上同师弟师妹一起去吃了新开的麻辣烫。好吃的食物同有趣的灵魂一样,让人感到愉悦和满足。在被琐事捆绑的日子里,幸福感竟然可以简简单单的只是因为吃到了好吃的食物。o( ̄︶ ̄)o

这几个月一直在为某件具体的事情,具体的人祷告。祷告之间仿佛心思也被祷告的对象牵挂,变得敏感,急躁,失去了理智与基本的判断,变得对上帝充满抱怨,不满和苦毒,双眼被蒙蔽,以致于看不到造物主每日的恩典。好在,也在被辅导地过程中渐渐地放下。

祂总是刚刚好在恩待我。就像今天因为一些状况,意外的有半个小时阅读的时间,很享受也很惬意。阅读是在享受与人灵魂的相交。安静下来读书的时候,就仿佛在聆听作者娓娓道来他的故事。

嗯,这么多年,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听别人讲故事。许多年前和T交往,最开始做听故事的人。T讲故事很得其章,生动,有趣,能把一件件琐碎的事绘声绘色的讲述出来。后来,又遇到一些有趣的人,讲述着不同人的不同的故事。每个人讲述的方式不同,同一个故事在不同经历者的口中也迥异。

甚至幻想过自己只做一个单纯的听故事的人。曾有些日子总喜欢坐在长者身旁,听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讲着自己的故事,无需逻辑,无须道理,甚至不需要连贯,不疾不徐的讲述着或长或短他们酸甜苦辣的人生。

现在,自己却常常成为讲故事的人。但总觉得自己讲不好自己的故事,多言多语却不能把信息很好的传达。其实,我还是更习惯做听者,听下,记下每个人独特的过去。

每个人都有故事。恢弘壮阔的历史是给少数人的幸运,波澜不惊的日常是多数人的平凡。我们并不总是被裹挟在历史的洪流里,我们过活的,往往就是简简单单的,平淡无奇的日子。

听别人讲述幸福地时候,自己也感到幸福。
能感知到幸福地日子,才唤作充满恩典的日子。
就像买到一个侉饼那样的幸福,
就像吃到一碗好吃的麻辣烫那样的满足。
就像,
你买了侉饼来,我买了麻辣烫,
我们彼此分享着美食。

总之,好吃!

无痛而终

《无痛而终》
拜伦 查良铮译

或迟或早,当时间给我带来
  使死者镇静的无梦的睡眠,
呵,寂灭!但愿你怠倦的翅膀
  在我垂危的床前轻轻的扇;

不要一帮亲友或者继承人
  或哀哭、或愿望我的死亡,
不要让披头散发的少女
  感到或装作适当的悲伤。

我只要回到土里,静静的,
  别让多事的吊丧人挨近我,
我不愿意妨碍人一刻欢颜,
  友谊原不曾料到泪儿飘落。

然而爱情,在临终的那一刻,
  如果能豁然停止无益的叹息,
对于活着的她和逝去的他
  或许能发挥最后的魅力。

我的普赛克!但愿直到最后
  还能看到你保持恬静的容貌,
即使“痛苦”也将会忘记
  它过去的挣扎,对你的微笑。

但这心愿终于枉然——因为美
  会凋谢,一如那垂死的呼吸,
而女人的易于流洒的眼泪
  生时欺骗你,死时却令你悲凄。

那么,就让我孤独的死吧,
  无所悔恨,没有一声哀号,
许多人都没有被死神贬低,
  痛苦很短暂,甚至没有觉到。

“呵,但是死了,去了,“噫!
  到大家都必然要去的地方!
复归于我出生以前的虚无,
  再也没有生命和生的哀伤!

想一想你不曾痛苦的日子,
  算一算你有几小时的欢笑,
你就知道了,无论你曾经怎样,
  化作虚无会比或者更好。

Count o'er the joys thine hours have seen
Count o'er thy days from anguish free
And know, whatever thou hast been,
'Tis something better not to be


因为美,会凋谢,一如那垂死的呼吸。

诗人执着的追寻美,像孩提扑向苇间的蚱蜢,像花喵追逐雨前的蜻蜓。诗人追求的美,是一种灵魂深处涌溢的光辉,用尽所有的言辞都难以穷尽的华丽。所以,妨碍别人一刻的笑颜,或是让披头散发的少女感到或装作悲伤,都是极其可耻的灾难,她们是美的具象,是真切可触的美。

然而,美会凋谢,也充盈谎言。就像女人的易于流洒的眼泪,生时欺骗你,死时却令你悲凄。

在最华丽的时刻豁然停止,或许如此才能保持永久的魅力。

火车中的情诗

《火车中的情诗》
作者:木心

冬季一月
从佩鲁迦搭火车
到西西里、巴勒莫
那青年坐在我对面
他是假期来罗马会女友的
双方的父母都反对这个交往
他掏出自己写的情诗念给我听
我赞赏,我说:罗密欧与朱丽叶
爱才是生命,然后生命才能爱
我想莎士比亚的原意如此
他点点头,小声道:我要对她说的


汪曾祺曾如此写道:
人生如梦 我投入的却是真情
像罗密欧与朱丽叶
倘若不能认真的爱,怕也很难勇敢的活
不像拜伦的诗中,总充斥着给我给我给我
就像是蚂蝗的三个女儿
不,不是这样的
爱是给予,不是索取

我对他说,
相思是篇冗长的腹稿
发表出来却很短。
他点点头,小声道:我要对她说的

伊斯坦堡

依舊是木心的詩

《伊斯坦堡》
作者:木心

深秋薄暮的伊斯坦堡
路人穿着黯淡的厚外套
凡事到了回憶的時候
真實的像假的一樣

緣故的拜佔庭無足爲奇
奧圖曼帝君也面熟陌生
一頭撞進愛國主義的懷抱裏
零零落落的卻是歐化的物質文明

石板街道,老木屋,夤夜失火的船
廢棄的港口,野狗,垃圾,街車
女眷幽閨,奴隸市場負重的人駝
禁酒的戒令,回教託鉢僧客棧
紀德、芮爾瓦、戈蒂葉、福樓拜
他們才是伊斯坦堡的舊情人
阿麥特·拉辛說,他說
一個地方的風景,在於它的傷感


拜佔庭帝國是一個耐人尋味的話題。

君士坦丁大帝頒布《米蘭敕令》,信仰基督教在東羅馬帝國不再是一件受逼迫的事情。在君士坦丁的支持下,召開了第一次尼西亞大公會議,也由於拜佔庭皇帝的保護,東方教會在1054大分裂之後依然原汁原味的保持着教會的傳統,總想何時可去瞻仰一番。

西羅馬帝國解體以後,拜佔庭帝國又屹立了一千年。很難想想這一千年會發生多少的變化,也很難想象一個政權如何存在長達一千年之久。更具諷刺意味的是,拜佔庭的滅亡並非由於東方或是北的蠻族入侵,而是死在他主內的弟兄,羅馬天主教會十字軍的塗戮之下。

如今,那個維護信仰的帝國已經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穆斯林國家。

论悲伤

《论悲伤》
作者:木心

不过我所说的悲伤
和别人所说的悲伤是两样的

注:选自《云雀叫了一整天》


你的悲伤和我的悲伤是两样的。

年轻的时候总会想同别人“交心”,期待能有更深层次的交流,走进别人内心世界总是会带来些许满足感。看到弟兄姊妹遇到难处的时,也会主动的“关心”,“探访”,会尝试假模假样做些辅导。

后来,越来越多接触基督徒辅导相关的书以后,就不愿再尝试深层次的交谈,甚至会刻意避免话题触及心灵深处的问题。我会建议其向牧者寻求帮助,而非我。

灵魂是极其贵重的,生病时应该寻求真正的医者。

手头正好有纪伯伦的诗集,也论及了相关的话题。


《先知·论悲欢》
作者:纪伯伦

一个妇人说:请给我们谈谈悲伤与欢乐吧。
穆斯塔法说:
你们的换了,正是你们接去面具的悲伤。
供你汲取欢乐的井,常常充满着你们的泪水。
事情怎会不如此呢?
悲伤在你们心中刻的痕迹愈深,你们能容纳的欢乐便愈多。
你们盛酒的杯子,不就是层在陶工的窑中烧的那只杯子吗?
使你们心神愉悦的那把琴,不是刀刻的那把木头吗?
当你沉浸在欢乐之中时,深究你的内心深处,就会发现曾是你悲伤源泉的,实际上是你的欢乐所在。
当你沉浸在悲伤之中时,重新审视你的心境,就会发现曾是你欢乐源泉的,实际上又成你悲伤所在。


但祂应许说,流泪撒种的,必欢呼收割。(诗篇126:5)

我久居在德国

最近買的幾本詩集到了,讀着木心的詩,想起了許多往事,所以也算給公衆號除除草罷。

《德國》
作者:木心

我久住在德國
爲什麼而久住在德國

德國東鄰波蘭、捷克
南接奧地利、瑞士
西界法國、荷蘭、比利時、盧森堡
北與丹麥相連

我久住在德國
爲什麼而離開德國

法國朋友說
「當一個地方與你太像了的時候
這個地方對你不再有益」

德國與我太像了
啤酒比礦泉還便宜
Pilsner Schwarzbiere
別喝過頭
在德國,慕尼黑
醉態是醜態

我的鋼琴牧師
有很多外國朋友
我問「哪國人最好」
她想也不想地想了一下說
「要戀愛嘛,那是德國人
熱情,忠誠」


有記憶的日子裏總是在搬家。

不停地不停地從城市的這個角落遷移到那個角落,不論哪裏都很少停留。十八歲離開故鄉的時候,粗略的數算過在我記憶裏居住的地方換了五六個,似乎並沒有在哪一個地方居住超過三年——所以似乎我和哪裏的人都不像。

在我的印象裏,「家」總是一個抽象的存在:我搜尋整個記憶,並不能找到任何的一個符號或物體來具化這個概念。所以我大概並不留戀「家」,對故鄉也沒有什麼特殊的感情。反倒在大學假期的時候,每每回「家」,總會帶來許多物是人非的感慨。我如陌生人一般遊離在故鄉和他鄉,熟悉的地方變得陌生,如今陌生的地方卻並不熟悉。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會對此抱撼,總覺得似乎失去了很多的東西。同一位弟兄交流時,也曾提說「那些自小成長與主日學的孩子似乎會缺失很多世俗者的迷惘」,他並未認同,反道「爲何要讓他們也經歷諸多痛苦和掙扎?」嗯,似乎並不需要。每個人的經歷和過往都是獨特、並且唯一,相互比較總會陷入無盡的遺憾和失落之中。

失去頗多,收獲頗多,改變頗多。

「哪個地方都與我不像
哪個地方都能讓我收益」

Anyway,現在的我是上帝所要我在此刻成爲的我。

Jonah L.

201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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